精神紧绷，二才努力使自己的情绪不要被对方那茫然无知的表情带走，低着头，深呼吸着，努力使那有些缺氧的大脑恢复正常的思索能力。
不可能的……至少对方应该是那照片里的黑衣男人，背影上看上去相似度非常高，二才自认眼睛很锐利，不会将那背影认错的。
但，对方那脸上的疑惑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自己的每一句话按理而言都应该让对方起哪怕一丁点的反应，可，对方就像是茫然无知的少年一样，对眼前的照片和自己说出的话几乎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
好吧，对方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
二才不得已，将照片慢慢收回去。这时，卡慕尔终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脸色突然大变，有些惊恐也有些愤怒。
“那张照片好像就是在黄区爆炸事件的那栋大楼下拍摄的，我说怎么看上去有些熟悉。难不成，那次的爆炸与你们也有关系？”
二才的手在空中停住了，他再度放下照片，表情里带着些许欣慰，想着，你小子终于知道装下去是没有什么用的，不如尽早交代吧。
“卡慕尔先生，我看你好像搞错了什么，那次我们蒸汽管理局才是受害者吧，制造这起爆炸的，是你们这些自诩正义为了人民的革命军！”
二才猛地捶了一下桌子，他脸上终于也爆发出了怒不可遏的神情，右手食指笔直地指着面前的卡慕尔，手臂因为愤怒反而有些颤抖。
他的确很愤怒，那次爆炸的惨状他现在仍然记得，革命军不顾及民众的生命，将无辜者的生命拉上与蒸汽管理局的部队一同陪葬。
这是骇人听闻的一桩惨案，每当二才回想起那起事件，脸上的表情都难以控制，拳头微微握紧，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样充斥着怒意。
“二才先生！我不是革命军！我和蒸汽管理局一样，对革命军没有一丁点的好感！”
卡慕尔站了起来，他的两只手掌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两个脸上带着怒色的男人就这么对视着，火药味的对话彻底将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更加焦灼。
二才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间极力想要与革命军撇清关系的家伙，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颇为嘲讽地拍着手掌。
“卡慕尔，你装得可真像，要是别人听到这句话说不定真的会相信你口中的一面之词，认为你也是一个反抗那些反贼的斗士吧。只是，你是骗不过我的眼睛的。”
二才冷笑着说道，那嘴角不经意间透露出的挑衅之意让卡慕尔的脸颊颤动了一下。
卡慕尔只是死死地盯着对方，他知道对方潜意识里已经将自己当做革命军的一员，亦或是革命军的赞助者。自己的父母被蒸汽管理局杀死，有反抗蒸汽管理局的动机，背负着所谓的家仇。自己的举动在蒸汽管理局的眼中一直都是与蒸汽管理局的政令相悖，双方水火不容，理应是革命军作风。
可自己，的确不是那些打着“革命军”的幌子，做着与蒸汽管理局没有什么两样恶行的乱党中的一员。
这点他心知肚明。
“二才，虽然你我先前从未谋面，但你或许也知道我的为人与处事。”
卡慕尔的语气突然间轻缓下来，他那竖立的眉毛慢慢舒展，眼睛里那仇恨的红光慢慢消掩，表情变得严肃而庄重。
二才听到对方的话语，轻蔑地抬了抬眉角，没有说什么。
“或许，在你们看来，我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与你们对着干的愣头青，明知道那些政策与法案无法通过，我和我的共事们依旧没有放弃，哪怕，面对那一次次针对我的暗杀，我也没有向你们表达出一丝的谄媚与折服。”
二才听到“暗杀”这个词语，表情微微一变，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卡慕尔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蒸汽管理局从来没有做过‘暗杀’这种龌龊又肮脏的事情吧。”卡慕尔将手放在桌子上，露出一丝苦笑，“这话还是别说了，在这里我们对此都心知肚明。”
“我想说的是什么呢？……对了，在你们看来，我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革命军，亦或是企图推翻蒸汽管理局地位的天真又愚蠢的政客，所做的一切无不是违背蒸汽管理局的教条与管理，无不是妄图改变这个被你们控制的城市的举动。”
卡慕尔说到这里，突然间停顿了一下，他盯着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上曾经沾满了自己父母的鲜血。他看着那鲜血，想到了自己父亲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逃避绝对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他自知力量微弱，但依旧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哪怕前方有着蒸汽管理局的阻挠，他也依旧会让凯尔特城不再如今日这般灰暗与沉沦。
“诚然，我的确想要改变这座城市，想要让你们这些手里握着特权的家伙交还权利，想要将这一层层可见的阶级之间的天花板狠狠击碎，想要让你们手中那些的科技传入大众，造福于民。就这一点上看，我的确有点像革命军。”
下一秒，他用力将椅子踹开，在这狭小的房间里被囚禁了十小时，在这凯尔特城之中被囚禁了半辈子的他此时宛如获得自由的囚犯，脸上带着明显不符合于他这个年纪的热血与激情。
他大吼起来，表情因为激烈的感情而扭曲着。
“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想要的是不流血的变革，是人民发自内心的变革，是尊重民众的生命与财产，并为那些底层的百姓而发声的变革！”
“可，他们呢？他们一次次的恐怖袭击，一次次的无谓暗杀，一次次宣传着他们口中的口号，却只能给这座城市带来进一步的混乱！他们从来不是那些劳苦大众，不是那些淳朴的百姓，他们所做的无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愤怒与私欲，无非是为了让蒸汽管理局和政府脸上蒙羞！他们所做的一切从来没有代表人民，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危害人民！”
卡慕尔激昂的话语与有些狰狞的表情让二才呆滞住了，他听着对方的那些宛如口号一般的心声，看着对方脸上不知何时淌出来的热泪，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躁动。
“最后……最后再说一遍！二才先生，我绝对不会与革命军为伍，绝对不会，倘若我发现身边有人是革命军，请允许我亲自将他带到你的面前！”
卡慕尔咬牙切齿的模样和对方那紧紧握紧的拳头让二才无言以对，他原先的伶牙俐齿此时化作小房间里空前的沉默。一度怀疑对方身份的自己居然会在听到对方激情昂扬的话语之后陷入长久的无言，心中即使依然没有证据指明对方所言是正确的，但他不知为何愿意相信对方的说法。
之前的疑点也很多，此次的判断也有很多想当然的地方。最为让二才感到意外的是，对方出身于蓝区，却似乎不为此感到自傲，口中所言，手上所做，没有一件事是为了他所在的特权阶级而为之。相反，他的所作所为，与那些蓝区唯恐避之不及的黄区红区人民所称赞，仿佛超越了两者所在的阶级，一位善者努力为改善那些最广大人民的利益而不断行动着。
很愚蠢，很无可救药，但世界上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如果真的存在这样身居高位依然心中不忘人民的贵族，这样的人虽然秉持着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却也值得尊敬。
哪怕，那是一个无时无刻想要扳倒自己的对手。
二才这么想着，表情也终于松弛下来，他的目光在对方脸上深深停留了一段时间，随即，慢慢叹了口气。
“卡慕尔先生，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请允许我向你致以敬意。”他缓缓站了起来，向这位并不矮的头发花白的首相鞠躬，表情难得的真诚。
卡慕尔看着对方脸上的神情，微微愣了一下，轻轻一笑：“没想到您也不像传说中那样是个虚伪的奸诈之人嘛。”
二才听到对方的评价，也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但，很可惜，哪怕您是正确的，也不意味着我们是错的，我们双方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在我们看来，您所做的一切，您的奉献精神，虽说伟大，但……很愚蠢。”
二才随后坐下，表情再度庄严起来，说出这样的话语。
卡慕尔听到后，只能唉声叹气，脸上再度布满阴霾。
“或许在您看来，我们不过是在维护自己的特权统治，无非是在将人类分为三类九等，无非就是那些压榨百姓的罪恶工厂的代名词。可，我们也有自己的正义，我们所做的，也是我们自己内心之中的信仰。”
二才的话语让卡慕尔也无言以对，他不知道为何一直表现出强硬姿态的对方此时会说出这些话，也依旧无法理解对方口中的信仰究竟为何物。
就在气氛再度陷入沉默时，铁门处传来一串急促的敲门声，二才大喊：“进来！”
下一秒，他们看见一个身着警卫服的小伙子快步走了进来，那人似乎是二才的亲卫队中的一员，表情中带着小小的紧张。
“二才大人，卡慕尔先生的家里，突然间收到了一封信，请您过目。”
二才听到这话，与卡慕尔对视一眼，双方脸上的疑惑驱使着他们看向那黄色信封里白色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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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开了热点才发出来的，断网着实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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